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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贺文】【喻黄丨ABO】青蓝之雨(一发完)

*完全架空,距今十五年前的科技水平,信息素设定同《一九八四年》,故事改编自莫斯科的一次真实事件。

*保证HE。

*非主要角色死亡有,沉重背景有,我庙全员有,狗血天雷家庭伦理八点档有。

*真的有天雷ABO只是为了造雷(带球)的设定在文中没什么成分

*这篇文的喻总,嗯,可能不像一般意义上那样暖,但绝对是个温柔的人。


-正文-


首都G市,秋夜北风。

经理黄少天拐过华灯初升的繁华街角,拎着一袋快餐走回蓝溪剧院。

一出重要剧目即将开演,后台一切正常。黄少天将酒利落地分装进玻璃杯,和快餐一起端给忙碌中的STAFF们。

似乎与平日没有什么不同,他却感到一丝不安。新来的秘书受宠若惊地接过经理手中的酒菜,冒失地问他自己为什么不喝。

消瘦的青年经理微弯眼角:“只是身体原因啦,放心我不会下毒的。”

“诶?”

在下属不解的眼神中,黄少天回到办公室,往泡好的热牛奶里掺上蜂蜜。

接下来几个小时本该没他事,只要把基本工作交代给秘书,回家休息就好了。然而将要上演的《青蓝之雨》是黄少天很喜欢的经典剧目,他打算熬到剧院散场再下班。

话虽如此,他的确不耐疲劳,所以仍待在办公室,没去现场。

夜晚八点半,《青蓝之雨》准时开幕。


蓝溪剧院的主厅上下两层观众席差不多都是满满当当,以封建王族的爱情传说与国家权谋为背景的浪漫喜剧《青蓝之雨》吸引了近千名观众。这出经典剧目多年来不断被优秀演员诠释,《青蓝之雨》早已成了首都G市的文化地标。当晚除了当地人,剧院里还有来自世界各地的观众到场。


九点整,第一幕中出走的公主寻找落难的王子的动人桥段已经接近尾声。剧院的隔音效果不是太好,黄少天听着外面的喧闹声,不停地揉着太阳穴。

枪声就是在这时响起的。

就在精彩的表演在台上进行时,一群持枪的蒙面人突然出现,惊慌失措的演员们被观众们认为是将恐惧表演得太逼真,而穿着迷彩服的入侵者更被当作了剧院特别设计的环节。

观众们的第一反应是鼓掌。

直到枪声响起,直到天花板被打落,直到蒙面人用枪托狠狠砸向了前排观众的脑袋,人们才意识到了危险的降临。

无尽的恐慌在剧院里蔓延。


听见枪声后,黄少天径直冲下了楼,看到蒙面人们正在凶狠地将工作人员驱进主厅,并把炸弹绑上立柱和墙壁。

他所在的位置本可以立刻逃走的。

但他握紧了拳头,拿起手机报了警。

随后,他一秒钟也没有迟疑,跟进了主厅。


一个领头的匪徒,站在舞台中央向天花板扫射。他恐吓所有观众给家里打电话,留遗言。这名匪徒自称来自东南联盟,已经在主厅内外埋满炸药,如果不满足他们提出的要求,就会连整个剧院一起炸上天。

在这闹哄哄的叫嚣声中,黄少天悄悄引导靠近门口的观众向外转移。借着夜色的掩护,五十多名观众在黄少天的帮助下逃离了剧院。

随后黄少天摸进后台,带着躲藏在里面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从消防通道逃进二楼的化妆间,他们急中生智,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工具——窗帘、桌布、领带、拖把,还有女演员撕成布条的衬裙,当作绳索从窗户顺了出去。这部分人成功逃离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在袭击开始的整整一个小时后。

绑匪们很快发现了有人逃跑,他们气急败坏地对外扫射,打伤两人。

十点半之后,再也没有人能够逃出去。

瘫坐在剧院主厅的936名观众和工作人员,全部沦为人质。


接警后,首都警方很快包围了剧院,设置了严密的警戒线,封锁街道,疏散居民。

警方有权调查人质与家属通话的内容,黄少天揣测外界对匪徒的情况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主厅中有四十名持有武器的匪徒,其中多数是身缠炸药的女性,穿着东南联盟的传统服饰。很明显,这是东南联盟极端民族主义者为侵占南四十岛而搞了一个大新闻。

南四十岛自古以来就是南域国的固有领土,但因为距离本土太远,管理经营不善,历史上多次被东南联盟几个小国侵占,南域在两次战争之后终于夺回了岛屿的控制权。东南联盟自此不断制造袭击,纵火爆炸、劫持乃至杀害人质,都是他们惯用的伎俩。

然而这次,袭击竟然就发生在了南域的政治心脏,首都G市。


黄少天来剧院的时间不到三个月,然而他对剧院的建筑构造了如指掌,在匪徒对外扫射的那段时间,他没有逃跑,而是选择躲进了一个隐蔽的暗室,就在他办公室和附近盥洗室的墙壁之间。

建造暗室的动机当然是应付紧急状况,而黄少天对于剧院的了解,则要从大约十年前说起。

彼时黄少天还是一个普通的首都大学语言文学系学生,作为被认为柔弱又稀缺的Omega,他的个人问题受到了组织上深切的关心。当时他到朋友许博远担任经理的蓝溪剧院看戏,没想到许博远在剧院的台阶上给他安排了一次相亲。

对于喻文州,黄少天的第一印象谈不上多好。本身他对相亲就很排斥,碍于面子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内心暗自觉得这个念法律系的Alpha骨子里绝没有表面上那么温和可亲。

本来是一场尴尬的会面,没想到一场戏看完,两人越聊越投机,分别时还有些恋恋不舍。

这件事在喻文州的一本回忆录中还有如下描述:“那天一个朋友说有多余的戏票,邀请我去看戏,还说旁边是一位富有魅力的Omega。我如期赴约,果真如朋友所言,遇见了一生中对我改变最大的人。如果没有少天,也许我一辈子都不会结婚。”

当时的喻文州从事着危险的保密工作,与黄少天见面的机会非常少。后来两人交往渐深,黄少天为了能多和喻文州待在一起,也加入了军队。当这段峥嵘岁月接近尾声的时候,两人又一起回到首都大学当了教授,并且结为终生伴侣。

一切戏剧性的转机发生在喻文州从政之后。

三年以前,以铁血形象赢得选民信赖的喻文州在竞选中击败曾是他们两人共同的恩师的魏琛,成为总统。

这样的未来是黄少天从未料想过的。他喜欢大学的安稳单纯,同样迷恋特种部队的刺激和冒险,五光十色的人生在他的梦中都有过一席之地,唯独除了“第一夫人”这样一个旁人艳羡不及的选择。或者,这本来也不是一个选择。

黄少天不喜欢聚光灯和无数人的议论,更对政治权力毫无兴趣。喻文州担任总统之后,对他的关爱并没有减少,但能陪伴他的时间却是越来越少,与此同时,黄少天却不得不跟他共同进退,成为永不落幕的演员。

向往自由的黄少天也曾经试图妥协。他有着自己的时尚品味,懂得设计得宜的服饰,出入外交场合和社会活动,扮演着一个最完美的总统伴侣。然而三个月前,他还是对这份充满枷锁的婚姻失去了希望。

“为我辞职好吗”这样任性的话,黄少天说不出口。

他只有提出分手。

喻文州非常痛苦,但他意识到黄少天也为他负担了相当大的痛苦。当人生道路和生活方式出现了无法调和的矛盾,喻文州知道他无力挽回。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总统和第一夫人在宫中看完一场盛大的演出后,宣布离婚。

黄少天决定先去蓝溪剧院休息一段时间,再对今后的人生做出规划。喻文州在夜里送他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分别的十字街口,道别的时候仍然对他微笑如初。

娱乐界对于总统离婚众说纷纭,八卦小报从小三到私生子,甚至美女间谍都编排了个遍。O权组织开始各种行为艺术抗议,喻文州的民意调查支持率明显下滑,这都不是闹着玩的。

这个社会,Omega主动提出离婚已经很少见,更不要说是在总统的家庭发生这样的事。人们习惯于这样那样的猜测,乱象扑朔迷离,真相却总是沉默在角落。黄少天厌透了这些。

躲进暗室不代表他就能安全,万一到时匪徒真把剧院炸了,他当然也得跟着遭殃。

他只是清楚一点,自己有必须保护的东西,不能落在绑匪手里。

虽然他极力避免出现在公众视野,人们还是认得他的。法律意义上,他与喻文州是没有关系了,可感情没有那么容易撇清。如果匪徒利用这一点去威胁政府,威胁喻文州,事情就变得更复杂了。

喻文州不是个会把私人感情带进工作的人,但这并不完全是一个感情的问题。如果他完全不顾前任伴侣的安危,即使能解决这次的事件,他的声望和支持率也一定会降到谷底——总统可以是个钢铁人,但老百姓都有血有肉。

匪徒似乎经过了隔壁,黄少天缩在暗室,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早上他还看过新闻,喻文州即将出访两个中立区的邻国——与它们的外交对于南域国的国家安全至关重要——这个时候一定还在加班。消息应该传到他耳朵里了吧?现在他应该已经取消了所有的访问吧?


一切正如黄少天所料,喻文州获悉了发生在蓝溪剧院的事件,立刻取消了行程,并召集重要部门举行紧急会议,定下了武力营救的方案。喻文州一向对这些极端分子态度强硬,绝不会让政府做出任何妥协。

营救行动的总指挥是时任国安局局长的徐景熙,而安全局第一副局长郑轩则被特别调派到现场坐镇。郑轩与东南联盟非法武装作战经验丰富,屡建奇功,在人们眼中是个很有办法的人。

郑轩迅速就位,安全局为他捎来了喻文州的口信:第一,人质生命为重,切忌轻举妄动,必要时可以先斩后奏;第二,国家主权更重,不可动摇,无论敌人是谁,都不能让他活着离开G市。


为了了解现场情况,郑轩将军迅速将剧院对面的一家医院清空,十点四十分,紧急营救指挥部在此建立。高精密的监控设备被秘密安装在了剧院周围,剧院的一切动向都在掌握之中。随后,郑轩通过媒体将指挥部的电话公之于众。不出他所料,十分钟后,匪徒就打来电话恐吓,他们的要求只有一个——南域政府立刻从南四十岛无条件撤军。

十一点整,喻文州发表了电视讲话,说匪徒吓唬不倒南域政府,更摧毁不了南域人民的意志,匪徒的要求绝无实现的可能。

当时郑轩看着电视屏幕,沉默良久,感叹道:

“压力山大啊……”


极端民族主义者的要求由来已久,而政府的回应一如既往。隶属内务部的特种部队已经驰援而来,但他们对于封闭环境中劫持了近千名人质的匪徒束手无策。

更糟糕的是,许多人质向媒体打电话,哭诉他们的恐惧,质问政府为什么还不赶快撤军。

他们一直受到匪徒的威胁恐吓,而那些腰缠炸弹的女孩还在他们身边走来走去。精神已经崩溃的人质们,无法像总统先生一样坚定不移。

死亡的恐惧笼罩了整座剧院。


深夜,监听器里忽然传来了嘈杂的叫骂声。指挥部调取了剧院外部的监控录像,发现一个人影竟然在毫无阻拦的情况下闯进了剧院。

“你们这些绑匪都是跳梁小丑!想让我们撤军?痴心妄想!大家都瘫坐在椅子上干什么?站起来啊!反抗啊!加起来快有一千人,有什么好怕的?”

那是个勇敢的女孩,她句句戳到匪徒的痛处,又打起了人质们的精神,匪徒们暴跳如雷,几名大汉把她拖了出去,随后枪声四起。

按理说,这时郑轩就有理由强行攻击剧院,但考虑到近千条性命的安危,他只有按兵不动。与此同时,匪徒的实力如何,在外界看来仍是一个谜。

很快,女孩的母亲就打来电话,她在电视画面上认出了自己的女儿。那是剧院附近的一个普普通通的超市售货员,就在那天傍晚,她还因为接待了第一夫人购物而兴奋不已。后来,她在电视上看见匪徒的暴行后,义愤填膺地出了门,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匪徒们开始慌了,他们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不怕死。匪徒头目对外宣称这是一起意外,允许医务人员进来运走尸体。


这一切,黄少天通过耳机和小型收音机听到了耳朵里。他与那位正义的普通姑娘刚刚成为朋友,却没想到竟然是她做了这次事件的第一个受害者。

这个时代网络还不发达,也没有什么智能手机,黄少天接收外界信息,只能靠那台袖珍收音机。

收音机的电池,即使把音量调到微不可闻,也用不了多久。而黄少天的手机已经借给了一个没有手机的人质,现在他要通知外界,就只有一件工具——

黄少天从储备粮的掩盖下,摸到了一台对讲机,打开之后,并没有任何信号传出。

暗室信号不好,而对讲机在没有基站的情况下也只能在很小的范围内使用。为了省电,黄少天又把它关上,把电池取了出来。

至少他暂时是安全的。旁边就是厕所,可以从上方连通,他是受过间谍训练的人,只要智商不出问题,基本不会在厕所被逮到。匪徒们大部分时间都在主厅,只有头目在夜间会上楼休息,而且也是在自带厕所的监控室里。

凌晨两点,听到了广播的报时,黄少天关闭收音机,躺在一床棉絮上逼迫自己睡觉。他的大脑很矛盾,一边转着脑筋想从厕所拐出去与匪徒斗智斗勇,一边又告诉自己不能有半点闪失,导致他直到早上,都无法确认自己是一夜没睡,还是噩梦连连。

这和喻文州刚成为总统的那段时间一模一样。

黄少天开始苦笑,他打开收音机听时间,却意外地听见了医生从剧院运出那个女孩的遗体的消息。那该是个令人流泪的画面,而更为关键的是,匪徒们将一盘录像带交给了医生一起带出来。

直到事件发生的第二天早上,人们才从匪徒拍的录像带上看到了剧院里的情况。缠着炸弹的蒙面女孩端着枪,有些在剧院里走来走去,有些则坐在人质中间,不像人类的眼神直盯着她们的头目。

而黄少天揣测着主厅里的情况,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里,再次陷入了没有尽头的梦境。


这一晚,喻文州却是一夜未曾合眼。他在电视讲话上表现出了强大的气场,可那份虚假的镇定一旦离开镜头,就不堪一击。他担心全体人质的安危,但是要说他最担心的不是身为剧院经理的黄少天,那连他自己都不会信。

转身背对镜头,总统先生捂住了脸。

他彻夜秘查,最后只得到一个答案。

黄少天,不知去向。

匪徒们能迅速实施袭击和炸弹的布置,他们对此一定有充分的准备,也肯定清楚黄少天就在这里工作。喻文州有理由相信,黄少天原本是他们的绑架目标之一,但是他们至今没有在人质中找到黄少天,或者是目睹了黄少天逃离,这才一直没有以此提出要挟。可问题是,黄少天也一直没有在获救者中出现,他的租屋自昨晚就没有人回来,亲戚朋友也是一概不知,就连被他救出的那些观众和演员,也无法确定他本人是否逃出。当时情况混乱,多数人就连这位经理的身份也不知晓,前第一夫人第一时间报警并迅速解救大批人质的壮举,在第二天才被新闻界拼凑出来。

“我这个总统真是白当了,”喻文州看完报纸,疲惫地撑着额头,“少天做了这么多事,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徐景熙在一旁连忙请罪:“总统先生,这是我们办事不力,我们就是一群饭桶,害您担惊受怕,十分抱歉!”

“抱歉有什么用,”喻文州沉着脸,“去告诉媒体,少天在解救人质后也已经被特种部队安全接回宫中,不要让敌人知道少天失踪的事,让他们再打什么歪脑筋。”

“遵命!”

徐景熙敬了个礼逃出总统办公室,转脸就去给郑轩打了个倒苦水的电话。电话还没拨通,他想到现场指挥的工作繁重,又自己挂断了。

没过几分钟,郑轩回了电话:“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黄少的事,你在新闻里看到了吧,”徐景熙说,“我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倒让那些记者抢了先,喻总很生气。”

“唉,压力山大啊,”郑轩唉声叹气,“景——局长,如果是当年的黄少在我这个位置,会采取什么行动?你知道的,他当年是AOI的王牌,很多方面就连喻总也比不上。”

“是啊,”徐景熙抬头看天,“要不是结婚了,黄少本可以更有作为的。唉,说到底还不是喻总的锅……”

“嗯,我的锅。”喻文州的声音及时地出现在了身后。


九点半,全国人民都知道了黄少天的英勇事迹,也知道了他安全回到宫中的消息。这虽然是个好消息,不过却是个假消息,徐景熙为了防止媒体要求前第一夫人接受采访,对外宣称黄少天疲劳和惊吓过度需要卧床静养,养好病就会与公众见面。

民间哪会想这么多,这会儿要不是国难当头,八卦小报们又该开始预言总统夫妇伉俪情深破镜重圆了。

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里,最憋屈的不是郑轩,不是徐景熙,更不是喻文州。

是黄少天本人。

显而易见,正被困在暗无天日的狭小空间里,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的黄少天,突然在全国最权威的广播里听见自己获救的消息,这是多么荒唐。

黄少天冷笑着继续听下去,这点程度,他还是可以理解的,说到底,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

没有什么比听见喻文州的声音亲口承认这个假消息更令人难受的了。

于是黄少天停止了装上对讲机电池的动作,翻墙去解了个手,回来继续睡觉。

总统宫离蓝溪剧院一条河,隔着不过五公里的距离。

这应该是,世界上最漫长的五公里吧。


距离南域国政治中心如此之近的蓝溪剧院,因为地处工业区,安保措施却非常松懈。而这里常年上演的《青蓝之雨》可谓常演常新,袭击发生的这一场正好是此剧的第303场,仍然保持了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上座率。剧中既有王子公主的浪漫故事,也展现了不同文化之间的冲突与交流,所以不仅深受本国人民喜爱,外国观众也相当喜欢。而这一切,都正中匪徒的下怀。

在匪徒发动袭击的同一时段,东南联盟非法武装在网站上公布了一段此前拍摄的视频。匪徒们声称将不惜一切代价使南域政府军撤出南四十岛,如果七天之内他们的要求得不到满足,将造成恐怖的后果。他们在深山里对着剧院的模型研究了两个月,匪首还多次前往G市踩点。在视频中,他们还夸张地展现了自己的杀手锏——缠满炸药和雷管的女性人弹。

他们宣称要制造一场最血腥的同归于尽。

在与郑轩的通话中,匪首警告他,剧院里所有炸弹都彼此连通,而总控制器就在自己手中,只要按按开关,剧院将在弹指间灰飞烟灭。

人质危机发生后,总统宫始终未曾发出任何考虑让步的指示。

郑轩顶着压力没有直接给喻文州打电话,直到这一天下午,总统宫才下达了指示,派出了特种部队AOI小队。

AOI特种部队是安全局的利刃,五十多年前就已建立,曾经有一段时间负责总统安保工作,在上任总统魏琛的任期又重新划归国家安全部门。AOI小队定员为二百人,但其中每个人都可以以一当十。就拿冲锋枪来说,这里的每一个成员都可以用它做上百个俯卧撑,用它的每一个部件甚至是背带制服敌人。

除了枪械,AOI小队还能把另一种工具的作用发挥到淋漓尽致,那就是军铲。无论是冷兵器、热兵器或是赤手空拳,匪徒都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AOI小队的负责人宋晓对于总统的指派却有些云里雾里,现在他们最大的问题不是打不赢匪徒,而是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接近匪徒。被扣人质接近千人,匪徒采用集体的自杀袭击,这是经验丰富的AOI小队从未遇到过的棘手状况。

剧院的构造对他们非常不利,从哪个入口突入剧院都是危险的,看来只有从天上或者地下想办法了。


伫立在黑暗之中,黄少天蓦然回首,似乎看见了熟悉的、温暖的微笑。他想看得更清楚些,使劲眨了眨眼睛,然后醒了。

一觉醒来,黄少天觉得有些饿,便吃了一块压缩饼干。被困了这么长时间,他精神还是很足,只是他知道,主厅里的人质一定生不如死。他们怎么解决上厕所的问题呢?这已经不敢想象。何况,里面或许还有临近热潮期的Omega,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不管政府是否让步,至少也该派个人来谈判吧?

黄少天很生气,这种感觉就和他没跟喻文州离婚的时候一样,他知道喻文州身为总统,很多事也是身不由己,他完全理解,但无法完全忍受。

可是这会儿他生气的对象并非喻文州,而是他自己。

黄少天虽然是Omega,但身体素质完全甩普通Alpha十条街,他从前还是AOI小队的一员。按道理,特种部队是不该招收Omega的,可黄少天恰巧是个例外——他的信息素有一种医学暂时无法解释的缺陷,气味很甜美,却无法对Alpha产生吸引,而且他本人的热潮期又频率极低,自制力强,所以部队根本没人把他当O看——除了喻文州以外。

喻文州也是个Alpha里的奇葩,他的信息素几乎没有气味,所以大家都说他和黄少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神™天造地设,黄少天心想。

他现在完全可以通过连通厕所的通道潜入主厅,并与匪徒们抗衡和谈判——即使作为人质,他的分量也是足够进行一场人道主义谈判的,当年他在AOI小队就是以谈判技巧出众而闻名。

可是他现在不能这么做。

他或许可以借机逃跑,但他不允许自己放弃那些同胞。

他也不能跑出去谈判,因为他现在绝对不能有半点闪失。


宋晓找来了挖掘专家李远,计划让AOI小队成员伪装成管道工人,在剧院四周挖地道。如果能够通过地道潜入剧院主厅,那营救就有希望了。

可惜希望往往伴随着失望,每个下水道口上的井盖,都重达六十多公斤,李远和他的同伴摩拳擦掌,捣鼓半天,井盖都纹丝不动。

宋晓看不下去,凑了过来,单手就把井盖抠了出来,扔到了一边。

AOI小队的勇悍毋庸置疑,但地道没挖几下,他们就傻眼了——通往剧院的通道多半已经坍塌,李远只能戴着呼吸机匍匐前进,而一身装备的特种部队又时不时被卡住。

“看来速战速决是不可能的了,”李远觉得自己几乎要瘫在地道里,“通知地面指挥部,尽量拖延时间!”

“我就不明白了,”宋晓咬咬牙说,“现在别说是将近一千个人质,就说黄少可能还在剧院里,喻总怎么就狠得下心呢?换了我,至少口头上的妥协是要有的。”

“所以他是总统,”李远拍着呼吸机回答,“而你是一个兵。”


地上的营救指挥部里,郑轩比他们还着急:争取时间?那当然只能谈判,地道挖多久,他谈多久就是了。可是郑轩没有那个权力自作主张,总统宫到现在,既没有下达谈判指令,也没有派来谈判代表。

“来不及了,”郑轩最终决定,“我不管喻总了,现在就找人去谈判!”

人质危机在全国范围掀起了爱国热情,很快自告奋勇的谈判代表就出现了。这位代表方世镜先生是一名国会议员,同时也是著名的表演艺术家,公众人物和高级官员的双重身份使他成为一个合适的人选。


黄少天一直收听着广播消息,同时从应急物资里找出了手枪和子弹。他在做最坏的打算——如果袭击发生24小时之内没有谈判代表前来,他会闯进主厅与敌方进行交涉,并且在被抓之前与匪徒背水一战。

还好,谈判在第23个小时开始了。

一个小时之后,谈判结束,一共六人,三位Omega人质与他们不满十二岁的女儿得到了释放。

方世镜当然不可能答应匪徒们那些荒唐的要求,但是经过他的斡旋,匪徒们的一个愿望得到了满足,那就是他们要在电视上直播,以传播恐怖。

第27个小时,电视台的摄制组来到了剧院,对匪首进行了专访,匪首要求将采访内容在全国进行播放。他们企图制造国际性的舆论压力,使政府不得不低头。

黄少天有些担忧地想,六名人质的释放,对于大局没有什么作用。


对于匪徒企图扩大恐怖的要求,郑轩都尽量满足,因为他需要给AOI小队争取时间。直到第二天凌晨,在通知总统宫的情况下,郑轩开始安排匪徒们要见的人来到现场,国际医疗援助人员被率先允许进入剧院,探视治疗受伤人质,并带来了药品和食物。孕期人员及非孕期Omega、宗教人员、病患人员以及儿童被陆续带出剧院,大约200名人质得到了释放。

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自然从广播传入了黄少天耳中,然而下一秒,耳机里传来一阵杂音,随后再也没有声音。

电池耗尽了。

黄少天扯下耳机,连在了对讲机上。

够了。

他已经放心了。

在暗室里,他储存了足够一周的食物和基本的药品,甚至还有枪械。

这会儿他觉得这些物资好像有点太多了。


整个国家都在为解救人质而努力着,一些居住在G市的东南侨民愤怒地说,这些匪徒丢了祖国的脸,并表示愿意用自己交换人质。而得知政府在与匪徒谈判后,许多知名人士更是毛遂自荐充当谈判代表。其中,就包括大家最为熟知的南域国前总统,第二次南方海战的总指挥,魏琛将军。

年事已高的魏琛通过电台发表声明,要求到达剧院,与匪徒们进行谈判,他也是匪首第一个点名要见的谈判对象。但喻文州出于安全考虑,没有予以批准。不过,在多方努力之下,谈判也取得了显著成果,很快匪徒们答应,只要各国大使到场,就会释放来自外国的75名人质。

或许是乐极生悲,局势随后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第二天正午,危机的第39小时,匪首的电话突然打进了指挥部,宣布中止谈判,不再释放人质,而他们的期限由七天改为了三天。

郑轩从匪首的声音中听出了极度的暴躁,他慌忙质问宋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让匪徒们变得如此紧张。

得到的消息令他压力山大。

虽然AOI小队和挖掘专家尽全力勘察着通往乐池下方的回风通道,但情况远比他们想象的复杂,有的通道内盘踞着树根,有的通道悬挂着冰锥,有的干脆被石头堵了个严实。地下的空气渐渐变得稀薄,为了不至于功亏一篑,AOI小队再次发挥出专业素质,从剧院四面分别潜入剧院地下。他们拿出了军铲,想要在最快的速度内挖出一条通道来。

就这样,一路队员不慎挖破了水管,尽管补救及时,水还是慢慢渗入了扣押人质的主厅。

匪徒们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水是从哪儿来的,但是他们还是变得慌乱不安,于是谈判这条路被堵死,再也没有人被允许进入剧院。


“将军,”指挥部里有人说,“局长来电,说是紧急秘密通话,用的是私人线路。”

“接过来!”

“是!”

听说徐景熙来电话了,郑轩顿时变得镇定了许多:“喂,我是郑轩,请问局长有什么指示?”

“郑轩中将,”徐景熙的声音像是在高空走钢丝一样,“现在事态紧急,我希望你能一切以人质的生命安全为第一,必要时向对方让步也是可以的,如果喻总怪罪下来,我会帮你担着责任的!”

“是!郑轩明白!”

放下电话,郑轩的心算是一半落了地。

原本他就觉得,到了最后关头,就算是口头上放弃国家领土这种事情,他也干得出来。

他又不是总统,没有义务保持立场坚定。对他来说,剧院里760名人质的生命才是第一位的。

如果国家不能保护公民,又能拿什么来保护领土呢?


入夜,黄少天没有睡着。他预感到了空气中逼近死亡的危险,还听见了两次枪声。

黄少天曾经是特种部队和国家安全部门的成员,他有着常人没有的绝佳听力,能够判断出第二次的枪声来自剧院之外。

这也就意味着,他连逃出剧院的这条退路也没有,因为剧院外围依然有眼线把守,并且放出冷枪。

他只能接着等待,或者潜入主厅。

失去了新闻的消息来源,黄少天无从得知枪声的起因,而外面的指挥部却从监控录像上看到了最后的景象——前一次是一位心急的父亲闯入剧院寻找儿子,后一次是一位特种部队的上校在擅自潜入剧院时被发现,临死前他的手已经够到了剧院的门把手。

那位上校一定也没有想到,剧院外还有匪徒的眼线。

这给郑轩他们敲了一记响亮的警钟。

很快,徐景熙接到这个消息,立刻下令追查匪徒与眼线联系的电讯信号。剧院外聚集了上千人,眼线就藏匿其中,而匪徒允许甚至要求人质用手机与外界通话,就是借此混淆视听,掩盖自己的联络信号。

徐景熙决定将计就计,顺藤摸瓜,抓出了剧院外围三十多名眼线,并且找到了藏在深山密林中的幕后黑手与匪首之间通讯的信号。

这些成果并没有使他和郑轩放松下来,因为每过一秒钟,人质的生命就多一分危险。

而就在这时,徐景熙的手下却给他带来了新的消息——人质里有个小孩,被放出来后没有回去找家人,反而跑来吵吵着要见总统。原本遇到这种事情,大家都会置之不理,然而这次不同,那个小孩手里有一部手机,里面的手机卡经过查询,是黄少天的私人电话。

“让那个孩子过来见我……不,请他来见我吧。”喻文州听到情况,立即回答。

内阁大臣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孩子面子可真大……竟然让喻总请,该不会真是什么私生子吧?”

“你想什么呢,在喻总面前,只有黄少能有这么大面子,就算是喻总的孩子,那也是他们合法的孩子。”

看到那个被请进总统宫的小家伙的确和黄少天有几分相似,小声议论的大臣们更加相信之前的臆测了。


“总统先生,”卢瀚文见到喻文州,一点也不露怯,大大方方地说,“我叫卢瀚文,请原谅我不能更礼貌地对您说话,但是您现在一定很想知道黄少在什么地方吧?我想您也应该猜到了,黄少现在被困在剧院里,但是没有被匪徒们发现。您明明有能力救他,可是您却没有救他,这让我很生气。”

“请坐,”火烧眉毛的时候,喻文州也还是一副标准的微笑,“我也对自己很生气。”

“但是我知道黄少不会气,他只会理解你这么做有你的理由,”卢瀚文继续说,“您这里果然有剧院的模型,那么我就开门见山了,这个位置,您知道的,是黄少的办公室,在这里他摆放了一个书柜。书柜靠的墙面与旁边的厕所之间有一个比较大的空间,被黄少悄悄地挖了出来,就像武侠小说里的密室一样,但是他担心把墙挖塌了,所以就没有继续挖下去。您放心,密室里有食物和武器,还有药品,这些都是我帮黄少运进去的,保证没问题。”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真的很感谢。”

“不!我还没说完呢!”

“……”

“黄少把手机交给我,是为了让我和家人联系的,但其实我是个孤儿,没有什么家人的,”卢瀚文很阳光地笑了起来,“所以我直接来找总统大人了。我要向您通报一个重要的消息,如果您真的感谢我的话,就管我这段时间的饭钱就好了。黄少现在一定很希望联系到您,他在一个星期之前就感到了危险,所以才让我运了物资到密室里——那时候蓝溪剧院地下室的夜总会和酒吧突然停业,这引起了黄少的警觉,他未雨绸缪做了些筹备,但是具体是怎么做到的我也不清楚——总之我想问问您,如果您不是总统,而是一个士兵,面对声称手里有炸弹的人,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喻文州不假思索地回答:“拆弹。”

“拆你妹的弹——啊对不起总统先生,总统大人,我就是个小工人,野惯了。但是您答错了,第一件事应该是——确定那是真正的炸弹。”

喻文州从转椅上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卢瀚文重复道,“确定那是真正的炸弹!”

仿佛晴空里一个炸雷,喻文州觉得脑子里像是有根线突然连上了。他伸手去按电话机。

“等等总统!别冲动!”卢瀚文赶紧提醒道,“至少他们的枪是真的!”


营救这边有了新的进展,剧院内的情况却更加不容乐观。眼线被清除,与外界完全隔绝的匪首成了无头苍蝇,变得草木皆兵,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招来一阵枪响。

黄少天抱着水杯,靠着墙面,听到那些令人心惊的枪响和哭声,心急如焚。

剧院主厅里的氛围更加绝望,为了防止人质逃跑,上厕所都要在乐池内解决,现在的气味已经令人窒息。人质们为了少上厕所,自发地断了饮水。

匪徒们不断通过折磨人质来宣泄情绪,所有的男性被逼迫着反复蹲起和俯卧撑,而在那位上校被杀之后,匪首干脆叫出几个人质,把炸弹搬到了观众席正中央。

那是一枚重达五十公斤的炸弹,里面装填的是高爆性黑索金炸药。这么一枚炸弹,足以摧毁三座蓝溪剧院,而现在,它的开关就在它身旁坐着的那个女性人弹身上。

天亮之后,匪首终于熬不住上楼睡觉了,一个坐在后排的人质突然起身,冲向了那枚炸弹。他大概是想拆除引信,但谁都明白,一旦出了差错,所有人就都完了。惊慌失措的人们尖叫着想阻止他,但这却惊醒了一旁紧张的匪徒们。混乱之中,枪声四起,一死多伤。

医护人员想要进入剧院,听到的答复却是:“你们不用来了,反正过不了多久,他们全都得死!”

眼看着离最后期限越来越近,养足了精神后,黄少天打开对讲机别在胸前的口袋,然后套上一件足以遮住半张脸的连帽衫,装了少量食物和药品,藏好手枪,拉紧拉链,翻墙从厕所逃了出去。

令他感到震惊不已的是,对讲机里就在这时传来了讯号。

耳机里传来了AOI小队的队员们互相联系的声音。

黄少天屏住了呼吸。

他已经打算孤注一掷的时候,却收到了外界的消息。

这意味着,他曾经的队友已经到达了剧院的地下通道,最迟一天之内,一切就会结束。

但是这也已经超过了时限。

黄少天决定继续向主厅潜行,但这时耳机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黄少!我是小卢!我见到总统了!你知道吗,总统已经查到了,那些炸弹……”

黄少天差点就回答了,但是他不能够发出响动,于是敲了敲耳麦表示收到。

“黄少,”这是宋晓的声音,“我们刚检测到你的信号,现在你一定不要轻举妄动,我们会妥善解决的!”

他的提醒并没有什么卵用。

黄少天已经决定了的事情,谁都无法阻止。

而且,他有全身而退的自信。

借助自己还没忘记的一身本事,黄少天顺着天花板上的钢索,借着主厅里的死角爬向了乐池。那里的气味令他晕头转向,但是只有从这里潜入是安全的,因为他可以装作上厕所回来的人质。

此时那些充当人弹的女性早就疲倦不堪,不会对他有太多注意,而匪首正在楼上对着电话大喊大叫,威胁着马上就炸掉剧院。

黄少天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控制着那枚大炸弹的女性,曾经出现在匪徒们发布的录像带和电视台专访里的那位女头目。

她身上散发出明显的Omega气息。

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她现在几乎也和人质们一样瘫坐着,要不是黄少天小心地向她搭话,她也许会睡着了。

“你需要吗?”黄少天很自然地问,“我带了抑制药物,不过我现在用不上,可以送给你。”

那个女性Omega戒备地盯着他,手指还死死地握着手枪的扳机。

“别那么看着我呀,”黄少天笑着在她旁边坐下来,“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当过母亲的人吧?我呢,在这个身份上还是个新人,所以我想我们应该有话可聊。反正你现在不能睡着,又很累,跟我说说话,也许你会好受点。”

“你是O?”对方终于开口。

“不像么?”黄少天问。

“没有什么像不像的,每个性别都有各种各样的人,”那个女性说,“只是O不是应该都被放掉了吗?何况你还是——你为什么留在这里不走?”

“我希望能和你在互相理解的基础上聊聊,”黄少天试图转移话题,“比如说,谈谈家庭问题,之类的。”

“你不可能理解我,”那个女性回答,“因为我的丈夫和孩子,是在与你们的战争中死去的。我现在早就没有了活着的希望,毫不夸张地说,我求死的愿望,比你们求生的愿望都要强烈。”

“对不起,”黄少天说,“但是,虽然现在说有些晚了,我觉得,活着的希望,并不全在于别人。”

“没错,”女性Omega叹息道,“可是现在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晚了。其实我也很不喜欢在这里作秀,但我也早就没有别的选择了。那个领头的人,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的亲兄弟。我没有力量反对他。”

黄少天身上独特的亲和力,和他提供的药品,使得匪首的姐姐能与他愉快地交谈。他们说了很多,关于宗教,关于性别平等,关于家庭关系,关于艺术和文学,以及对战争的看法。黄少天一直在寻找机会将她制住,他对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很有自信,就连这次上演的《青蓝之雨》的剧本也是由他参与改编的。

但很可惜,这个坚强而无奈的女性始终没有松开握着扳机的手。

这失败的尝试期间,黄少天通过对讲机收到了来自外界的消息,AOI小队有足够的时间和周密的计划,希望他在剧院内等待命令,不要擅自行动。

距离第三天结束已经不足五个小时,足够的时间从哪里来?黄少天虽然想不明白,但还是选择了相信他曾经的同僚们。


原来这时,匪首接到了一通电话。

打来电话的正是魏琛。

他在电话中表示,自己奉总统之命,正在前往G市的途中,上午九点,他会准时出现在现场,代表总统与他们正式谈判,并对所有要求予以严肃认真的考虑。

魏琛的这通电话为人质们又争取了12个小时的时间,但这些发言已经完全突破了总统的底线。


匪首的姐姐显然对黄少天的很多观点都表示认同。她递给黄少天一张纸条,并对他说,如果他想痛快点,就站起来把纸条上的字大声念一遍,念完了就可以上天堂。

纸条上写着:“上苍保佑。”

黄少天感到有些沮丧,他意识到他不可能说动这个一心求死的匪徒女头目。他计算着时间,感到越发地焦灼。

这时,主厅门口响起一连串的枪声。

“哈哈哈哈!你们这个强大的国家终于向我低头了!”

匪首端着枪下楼,洋洋得意地向着天花板开枪。

“你们那个铁血总统,现在也要来求我了!”

他这番胡话引得人质们又是一阵紧张,但是黄少天却没有放在心上。

“明天上午,你们曾经的总统,国家英雄魏琛老先生,就要到这里来,正式向我们投降了!到时候,我们就都可以回家啦!哈哈哈!”

匪首说着又放了几枪,黄少天不得不捂住耳朵保护听力。

见你的鬼吧,黄少天想,魏琛那个老鬼,还没有老糊涂,怎么会让这些个小流氓吓怕了。

老魏杀人放火的时候,这帮人还不造在哪儿玩蛋呢。


黄少天所料半点不差,魏琛的电话只是障眼法,喻文州根本不会提出谈判,魏琛也根本不会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为营救制造机会,制造一个决定性的战机。

此时此刻,AOI小队已经到达了剧院下方的预定位置,他们在舞台、乐池和观众席两侧通道的下方绑定炸药,准备爆破墙面和地面。舞台的正下方,还架设了监听设备,通过乐池周围扩音的洞孔,特种部队能清晰地接收信号,监听匪徒的一举一动。

剧院外,地面上,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七路纵队,把整座建筑围得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只等一声令下,里应外合,速战速决。

他们要利用人在一天中最疲惫的时刻,来一举击溃匪徒的警惕性。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徐景熙把卢瀚文从地下通道接出来,带回总统宫。喻文州原本在和魏琛严肃地讨论着什么,看到卢瀚文过来,连忙起身:“瀚文,你们联系到少天了吧?他现在还好吗?”

“黄少他很好,只是他没耐心继续等救援了,所以从密室里跑出去了,混进了现场,”卢瀚文说,“他希望总统先生不要为他担心。”

“要是能不担心就好了,”喻文州说着,喉咙像是哽住了一下,过了很久才接着说,“来,这位是我和少天的恩师魏琛前辈,跟他打个招呼吧。”

卢瀚文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魏琛,眨了眨天真的眼睛,不确定地喊了一句:“魏……爷爷好?”

魏琛抬手敲了敲小孩的脑门:“去你奶奶的爷爷!老夫还年轻着呢!”

喻文州看着一老一少打闹起来的样子,总算舒展开了笑容,拉着卢瀚文坐下:“现在只要等待消息就好,我们都不用太担心。瀚文,你跟我们讲讲你是怎么认识少天的吧。”

小孩子一听,很兴奋地说:“黄少刚到剧院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那时候我在当场工,黄少问我怎么这么小就在外面工作,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很可怜,就骗他说我是暑假出来体验生活的,黄少说看我骨骼清奇,是个练武的好材料,还教我武术来着。他平时就让我帮他跑跑腿,搬搬东西什么的,给的工钱很高,我特感激他,如果我现在有什么能帮得上他就好了。”

“你已经帮了大忙了,”魏琛沉吟道,“文州,我发现这孩子挺机灵的,跟你小时候有点像。”

“我小时候哪有这么聪明,”喻文州笑道,“他像少天。”

“都像,”魏琛拍拍卢瀚文的脑袋,“这孩子没有家人吧?我看你们收养他挺合适。”

“前辈,原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啊,”喻文州苦笑着说,“我跟少天……”

“你这孩子咋这么窝囊呢,”魏琛斥责道,“你等着,我马上去剧院门口等着,那小鬼一出来我立刻拉着他到民政局去跟你复婚,他就是头驴你也得给老夫拽住了!”

“黄少说,”卢瀚文的声音打断了大人的谈话,“现在人质的情况很不好,在发动反击之前应该先做好医疗的准备,附近的医院要清出足够的床位,还要有数百辆车运送被救出的人质,不能指望他们自己走路。如果不做好这些准备,即使能制服那些蒙面人,也没有什么用。”

喻文州安静地听完每一个字,沉默了许久。

“小鬼说得对,”魏琛赞赏地说,“他现在考虑事情比以前周全多了,比你们也周全多了。”

“瀚文,”喻文州问,“少天是直接告诉你这些话的吗?他跟你联系的时候会不会被发现?”

“不会,”卢瀚文得意地说,“黄少是用敲打的声音告诉我的。”

“敲打?是摩尔斯电码?”

魏琛也来了兴致:“这么小就听得懂摩尔斯电码?”

“是黄少教我的,”卢瀚文回答,“而且,主要是那些特种兵听懂的,我其实只明白大概啦。”

“真是个好材料,”魏琛说,“这孩子还是让我带回部队去——”

“少天未必愿意吧?”喻文州笑道。

“你还在这里闲聊个啥?”魏琛喝道,“赶紧照着小鬼的吩咐去安排啊。”

“是,前辈。”


危机开始的第75个小时,AOI小队监听到匪首又上楼睡觉了。

这一次,匪首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下来开枪。士兵们非常相信这一点,因为匪首现在已经完全放松了。

清晨三点,营救指挥部终于下令,发起冲锋。

外面淅淅沥沥,雷鸣电闪地下起了雨,炸药爆炸的声音混进了雷声,停车场里一片警铃。

营救部队一拥而上,从四面八方闯进现场。

与此同时,黄少天趁匪徒女头目愣怔的时候,夺下了她手中的枪。

“你是什么人?”

匪首的姐姐惊慌失措,下意识地想要引爆那枚巨大的炸弹,很可惜,开关并没有起到作用。

“你只用知道我是你的敌人就行了。”

血花在女头目的头顶绽开,随着这一声枪响,营救行动拉开了序幕。

黄少天扯下帽子,向被惊醒的人质们喊话:“我是黄少天!大家不要怕,在原地不要动,这些炸弹是假的,政府会救你们出去的!”

他的声音和名字就像是魔法,让人质们在醒目的枪火与密集的枪声中安静下来。

匪徒们看见政府军的进攻,慌乱之中却发现炸弹无法引爆,只好举枪抵抗。在浑身本事的AOI小队面前,这些绑匪根本不堪一击。在二楼监控室,匪首带着几个卫兵进行了最后的抵抗,倒在地上时已经被打成了筛子。

在喻文州的紧急部署下,医护人员很快涌进剧院,将行动不便的人质们抬上救护车送往医院。

全部战斗在40分钟内结束。

那些被非法武装利用的女性人弹们根本没有想到,她们身上捆绑的炸弹,全部都是假的。而那枚五十多公斤的大炸弹倒是真的,但它的引信是坏的。

东南联盟非法武装的军备系统里,早就混进了南域国安全局的卧底。最开始,安全局并不知道这批炸弹的去向,但是卢瀚文及时送来的的情报和提醒让他们注意到了匪徒们将炸弹运进剧院的途径——六个月前在剧院地下室开设的酒吧和夜总会。

经过紧急调查,安全局局长徐景熙确认了这个决定性的情报——匪徒们所使用的炸弹,全都无法爆炸。

从这一刻起,其实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喻文州总统在第一时间赶往剧院对面那座刚恢复工作的医院,看见了正在门口安慰遇难人质家属的黄少天。

“黄少!”卢瀚文抢先跑过去熊抱黄少天,“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小卢!”黄少天捏捏小孩的脸,正要教训他几句,眼睛却瞥见了后面的喻文州。

喻文州站在月亮消失的天空之下,远方的太阳正在改变着地平线的颜色。

“辛苦了,”喻文州不紧不慢,一步一步地向这边走过来,笑眯眯地向黄少天伸出了手:“跟我回家吧。”

他周围的空气像是彩色的。

“我不,”黄少天送走了旁边的人质家属,“总统先生,你一个离异单身A随便带一个离异单身O回家这是不对的,小心被狗仔拍到,你看你已经离了一次婚了,再出什么岔子你的支持率就又要降下去了。好吧,我承认我这么说很无情,但是你可是总统,有义务保持你正直铁血的形象……”

在他滔滔不绝的时候,卢瀚文偷偷向喻文州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喻文州也悄悄回了个OK的手势。

“你在听吗喻文州哦不总统先生?”

“我在等着你说完。”喻文州笑道。

“黄少黄少!”卢瀚文开始打助攻,“我跟你说,你在剧院里的时候,喻总可担心你了!他这几天都没睡呢!”

“……小卢你快回家吧,”黄少天说,“你家人会担心的。”

卢瀚文做了个鬼脸,识趣地溜掉了。

“你也回家吧,少天,”喻文州锲而不舍地接话,“不然我会很担心。之前,我有好几次甚至觉得,如果能换你的安全,我宣布撤军也不要紧。”

“但是你没有这么做,”黄少天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我知道你喻文州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从很多年前就认识这样的你。你还记得你当年求婚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喻文州点点头:“我们交往这么久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已经清楚了。跟我在一起对你来说可能意味着委屈和危险,现在你应该决定我们的关系了。”

“我已经决定了,”黄少天说,“那时候我这么答应过你,这三个月我纠结了很久,现在我还是觉得,我答应你的事情不能食言。”

喻文州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看着黄少天的眼睛,觉得自己像是走过了一段最黑暗蜿蜒的路,总算找到了家。

疲倦感随着安心感降临。

“你可能从医生那里听说过,”黄少天继续说,“离婚之后,医院的人催我去摘除一部分腺体,以免受标记的影响,可是我每次都拖延了,直到现在都没去做那个手术。”

喻文州诚恳地摇头:“我问过医生相关的事情,医生没有告诉我。”

“哟嗬,他们保密工作做得挺好啊,”黄少天笑了,“那还有一个秘密,你肯定没有听说过。”

“什么秘密?”

“你看你这黑眼圈,还是先去医院里找地方休息吧,待会儿肯定有好多记者要来采访你,我回家再跟你慢慢说。嗯……是个好消息哦❤。”


·END·


后记

虽然本文政治旗帜很鲜艳,咱们还是要热爱和平,战争设定是从俄罗斯借的,天朝才不会打仗呢w

AOI:あおい,日语“蓝”的意思。

南域国就是蓝雨国的谐音。

好吧这些小梗大家应该都明白的……

BGM:Clientes(クリエンテス)の无垢

我好像很热衷于描写这种既有A的强大又有O的体贴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黄少呀……作为一个大写的黄吹,万分羡慕喻总www

黄少生日快到了呢!提前祝黄少生快!

也祝大家七夕快乐,喻黄百年好合❤

——

二珺

二〇一六年八月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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